旅游
一串数字和一个口袋都准备好,银行里的键盘哗啦啦响,全世界都在发工资。一个老太在公园西路慢慢走,前面推婴儿车的更慢,婴儿车旁边还有两个小儿子,一前一后追打,四肢往最大的幅度张开,风往他们嘴里灌。推车的母亲眼睛呆呆的,好像手里根本没推东西,顶着胯出门转一转,坐在公园里唱唱歌,吐吐痰,车里有一个小傻子,仿佛属狗。老太也不看前面,小轿车一冲一冲地经过,她还是东张西望。老太终于学会了,手机的拍摄功能,一切尽在掌控之中。她翻开吸铁石翻盖手机壳子,十几张卡把盖子的脊部都拖垮了,假皮革里面的丝线露了出来,摇摇欲坠的咖啡色皮盖子,后面是一颗百万像素的糊涂摄像头,双手托举——她对着马路旁边的红格子窗和晚霞。我在老太后面不耐烦了,打开手机看自己的工资,手热乎的青筋爆出,准备进行一次精神旅游。先去普利茅斯,没什么好玩的,再到西南海岸,定一个海边民宿,一月的海岸灰不溜秋,我在屋子里踩着精斑累累的大毛毯,从床脚一直蔓延到楼梯,这是一个有楼梯的房子。坐在有点塌陷的沙发上,沙发,我的梦想,把两截肉肠腿折起来,打开第五章,第六章,直到不耐烦地出门买饭吃。第二天也结束了。玩两天加上火车费,七七八八这个月就白干了。这就是做梦,梦让人睡觉的时候有事做。睡觉之前不知道自己怎么掉下去的,眼睛休息了,一张鼓膜上有沉沉的敲击,鼓起来,凹下去,头被挤扁了,缩进一个大麻袋,和掉进天使的肚脐眼一样,一切都静静的没有声音。